ほしの

为你写诗

《花事》 灿白 短篇完结

好的节奏范例

十颗树树:

  《花事》
  文by十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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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加了私设的花吐梗,一切为剧情服务。
  希望大家喜欢吧。比心。
  
  以下来源于百度百科:
  花吐症,乙女向小说中先被提出,后广泛运用于耽美小说中,具体特点为:一个暗恋了别人的人,因郁结成疾,说话时口中会吐出花瓣,若所暗恋之人未晓其意,则会在短时间内死去,化解之法为与所暗恋之人接吻,一起吐出花朵后痊愈。「呕吐中枢花被性疾患」,通称「花吐き病」,其症状是感染者将会感到痛苦,咳嗽,从口中呕吐出花来。
  ————————/
  
  
  一、
  边伯贤发觉自己正在遗忘。他已经不记得上周整理好的进购书目是否发给了高个,也不记得昨晚看的那本书被自己放回了哪个书架上,甚至不记得出门前带上内门钥匙。
  他坐在书店门口,躺在竹椅中,前后轻摇,他拼命回忆昨晚睡前发生了什么。
  
  ——竟是一片空白。
  
  瘦高的少年从书店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和双目无神的边伯贤对视一眼,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小黑,过来。”少年肤色偏深,边伯贤习惯叫他小黑。
  少年扁着嘴一步一摇地走回来:“干嘛。”
  “帮叔叔一个忙,”边伯贤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条巧克力,手指捏着包装纸递过去,“翻到院子里敲一下高个叔叔的窗户,把他叫醒来给我开门,只要不把窗户敲破就好。”
  少年接过巧克力,迅速撕开包装,咬了一口,生怕边伯贤把它抢回去了似的,他边嚼着香甜的零食边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学一学翻墙啊?每天帮你敲窗我都快觉得没意思了。”
  你真的不是因为巧克力才帮我敲窗的?边伯贤腹诽,然后起身,带出竹椅吱呀的响声,他说:“你跟他说我去新开的粥店吃早饭,他要是想吃也可以过来找我。”
  “不是吧,十点半了还没吃早饭?”少年嘟囔着。
  “快去吧,叔叔今天中午之前能不能回家就看你的了。你也知道高个叔叔不睡到下午一点是不会起床的。”边伯贤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少年已经比他高半个头了。
  
  
  二、
  高个和边伯贤说起粥店老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小黑妈妈向镇上其他中年妇女嚼舌根谈论边伯贤的时候几乎完全一致。
  他瞪圆了眼睛,嘴唇半张,先是向左边斜了一眼,确认周围没人——其实中午的时候书店里一直只有他们两人,然后歪头对着右边的边伯贤说:“你知道吗——”
  边伯贤被他渲染出的诡异气氛勾起了好奇心,微微低头,小声问:“怎么了?”
  “咱们街新开的那家粥店,就是那个跟你一样不做事只是每天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板——那个跟我差不多高面色不善的男的——”
  高个突然停顿,边伯贤知道现在是该接着配合表演的时候:“那个长得挺帅的男的——他怎么了?”
  “我可没说他帅,”高个睨他一眼,接着说,“他——老婆死了!”
  “小黑妈妈跟你说的?”边伯贤转头盯着他,他翻了个十分用力的白眼。
  “你怎么知道的?”高个作惊讶状。
  “你那嘚瑟做作的表情和她一模一样,”边伯贤撇嘴,“别信,她骗你的。”
  “除了小黑妈妈,谁也没和那个男的说过话,你怎么确定她是骗我的?”
  “她是不是跟你说过我脑子摔坏了,是个傻子?”
  高个捂嘴:“你怎么知道!”
  “那也是假的,她在骗人,她不过是生活太无聊给自己找点乐趣,你可别被她带坏了,我刚刚看你的样子都觉得你未老先衰——”边伯贤看见高个的脸上写满了同情,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你不会一直以为我是个傻子吧?”
  高个皱着脸,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你看我难道像个傻子吗?!”边伯贤怒吼道,“你在我店里这么久!竟然没发觉我冰雪聪明!亏我还待你这样好!”
  “亏大发的难道不是我吗,你根本不知道照顾一个不承认自己是个傻子的傻子有多累。”高个语速极快地嘀咕些什么。
  “你大声说!”边伯贤依旧是愤怒的语气,他知道高个一定没说什么好话。
  高个端着自己的饭碗,坐到柜台的另一端,边角的位置离边伯贤最远,他低头扒着米饭。
  边伯贤把高个最爱吃的酱汁土豆摔了过去,几滴深色的浓稠汤汁溅了出来,高个眼疾手快地拿筷子去挡,抓着筷子的手在空中挥舞,身体向另一侧倾斜,堪堪躲过了棕黑色的汤汁,倒是奇怪的姿势和指着天的筷子显得有些过了。
  边伯贤没忍住笑了出来,当然,他只笑了一声,又憋回去了。
  高个红着脸夹了几块土豆到自己碗里,然后把盘子慢慢推回去,瓷质的餐具和木制的柜台摩擦出柔和的声响,酱汁土豆停留在离边伯贤最近的位置,高个的手收回到离边伯贤最远的位置。
  
  
  三、
  边伯贤愣是等到粥没那么烫了之后才端着碗来到了粥店门口,粥店老板坐在凳子上听着歌晒着太阳,边伯贤仿佛看见了每天游手好闲的自己。
  边伯贤坐在之前就搬出来的凳子上,老板身旁,距离他一米半的位置。
  “嘿,我是前面书店的老板,你想买书我可以给你打折。”边伯贤的开场白。
  “你好。”老板摘下耳机,向他点点头。
  “那个……”
  “老板,来碗小米粥!”高个和小黑走近,打断了边伯贤接下来的话。
  “请去店里点单。”老板微笑着说。
  “你干嘛坐在小板凳上端着碗,进来吃。”高个看了边伯贤一眼,恶狠狠地说。
  ——估计是起床气。
  边伯贤看他走进去,对老板解释道:“那是我们店里的员工,他其实人很好,老实又懂礼貌。”
  
  
  四、
  高个坐在柜台后看书,小黑抱着自家的花猫在店里唯一的沙发上午睡,店里客人挺多。
  难得的是,边伯贤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出房间,要不是小黑九点的时候来敲高个的窗户,书店就会在客流量最大的周日歇业半天了。
  高个以为边伯贤想多睡一会,便等到吃中饭的时候才去叫他,边伯贤却说他不饿,房间里也有些零食。高个本来想打开门,却发现房门上锁,再次确认边伯贤不是生病之后,他才拽着刚吃完午饭来到书店的小黑共进午餐。
  事情有些反常。
  边伯贤几乎不睡懒觉,也从不会错过午饭,更不会把房门上锁。三件不可能的事同时发生,必有蹊跷。高个思考着,正好一位顾客搬着七八本书来结账,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些想法。
  恰好边伯贤穿戴整齐地打开内门,快步走出书店,高个喊了声“喂”,但边伯贤无视了他。忙着手头的事,高个没法冲上去问边伯贤发生了什么。
  这位顾客离开后,高个本想让小黑帮忙看店,但想到小黑不靠谱的形象,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高个和边伯贤就靠着书店生存。
  
  事情很反常。
  
  
  五、
  边伯贤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M市最大的公园,音乐喷泉旁。
  他也许在等人,在画面失真的梦里他苍白又焦急,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
  耳边充斥着来往行人的声音,对话,鞋底与地面的摩擦,甚至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这些声音被放大到人耳可以接受的最大音量,塞进了边伯贤耳中。耳膜快要被撕碎。
  他看见人群中的自己突然两手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能感受到那个自己的努力克制,但那个自己依然被这突来的、猛烈的咳嗽折磨到快要干呕。
  也许不是干呕,他确实是呕了。
  他看见他终于停下来,两手的缝隙间溢出花瓣。
  ——是樱花。
  他看见自己盯着那捧粉嫩的花瓣,最终把它们塞进了裤子口袋,仿佛是熟练地处理着。
  又等了许久,梦里的他终于带上了笑容,像前方跑去。上帝视角的边伯贤本想转身看看后面有什么,却被一阵似曾相识的恶心感惊醒。
  
  边伯贤半睁着眼睛,捂着嘴,感到什么东西就要从自己的胃里钻出来了,那些东西沿着食道涌上,这样的想象让边伯贤更觉得恶心,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腹部。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终于侧过身,对着床下吐了出来。
  
  ——是樱花。
  
  边伯贤撑着床沿坐起身,觉得脑袋晕晕的。
  他觉得自己快要昏迷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幻的情况?
  
  
  六、
  “所以这个叫做‘花吐症’?”边伯贤指了指自己手里的两片樱花瓣。
  老板点点头,说:“这个病有点超乎人类认知了,但它的确存在。我的爱人得过这种病。”
  边伯贤看着老板,从他眼里看出了密密麻麻的悲伤,他急忙提出问题:“所以有药吗?”
  “没有,”老板摇摇头,“这种病来源于对所爱之人的执念,只有与那人心意相通,两人接吻,两人吐出一朵完整的花才能够治愈。如果有人接触到你吐出来的花瓣,便也会染上这种病。”
  边伯贤的脸上除了震惊就是绝望,好半天他才说出一句:“我……三十出头了还没谈过恋爱,在小镇上也没遇见过几个漂亮姑娘,我到底是喜欢谁了才会得病啊?”
  “别急,你可以慢慢找,”老板安慰他,“不过我要告诉你,这种病如果治不好,最终会因为花瓣抑制呼吸而死亡,你也不要小瞧它。”
  边伯贤受到了更大的冲击,这漫画书里才会出现的病竟然是会死人的?他问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按照我爱人父母的描述来看,第一次吐花到死亡,差不多有七个月的时间。”
  “完蛋了,我只有六个月了。”边伯贤喃喃着。
  “这不是第一次?”老板问他。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一个月前,我吐完花之后惊吓过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选择性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事,花瓣也被我扔进了垃圾桶,希望不会有人接触到它们。不过我刚刚出门之前已经想起来了。”边伯贤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说按照你爱人父母的描述?你爱人因为这个病……”
  “嗯,”老板说,“过世了。我最后才知道死因。”
  边伯贤许久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所以一定不要留下遗憾啊。”老板轻飘飘抛出一句话。
  饱含悔恨的眼神让边伯贤很难过。
  
  
  七、
  “哥,你想不想去M市逛一逛?”边伯贤和高个并排坐在内室的客厅里看电视。
  “不想,怎么了?”高个回答他。
  “我想回去看望父母,还有我的同学,”也不完全是假话,“去城里逛逛挺好的啊,你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镇上可能不知道……”
  “谁告诉你我从小到大都在镇上的?”高个翻了个白眼,“我大学在M市读的。”
  “什么?!那你是在哪个大学?M大吗?”边伯贤瞪大眼睛。
  “对啊,怎么了,没想到我这么会读书吧?”
  “我也是在M大读的,可能因为你比我大三岁,我刚进大学的时候你已经大四了,才没有遇到过吧。不过你怎么又回镇上了?”
  “小镇比城市更有吸引力。那你呢?你不在这里生长,为什么从城市来到这里?”
  “没有原因。”
  
  
  八、
  边伯贤和老板去了M市。
  高个怎么也不愿意去,边伯贤只好背着他找到了老板。
  
  因为边伯贤又做梦了,梦见他和一个男人在四月的樱花树下漫步,枝头是嫩红的蕊,被绿油的叶簇拥着,道路上行人很多。
  那条路似乎长到没有尽头,他们浸润在春日的生机中,一直走下去。
  然后场景回到了音乐喷泉,又在边伯贤想要回头看梦中的自己奔向什么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觉得M市一定有什么在等着他。
  
  
  九、
  边伯贤走近家门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变,父母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对于和边伯贤一同前来的老板,母亲只是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父亲已经开始和老板谈天说地了。
  吃完晚饭差不多七点半,母亲问他们要不要留宿,边伯贤半是好奇半是惊讶,他问母亲:“你让他睡哪?咱们家就两个卧室,不会是让他睡床,我睡沙发吧?”
  “你们可以睡一起。”
  母亲暧昧的眼神让边伯贤瞳孔地震:“妈,你想什么呢?这我朋友。”
  老板在一旁解释道:“阿姨,我和伯贤真的只是朋友,虽然我是同性恋,但我目前对伯贤并没有非分之想。”
  边伯贤感觉自己被欺骗了:“你是同性恋?”
  母亲点点头:“我懂我懂,目前没有,以后可能有的。”
  “妈!”边伯贤大吼,“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你哪里觉得你儿子是个弯的?”
  
  
  十、
  “你一个礼拜没去粥店吃早饭了。”高个用力地挠着边伯贤的背。
  瘙痒感终于缓解,边伯贤斜躺在竹椅上舒了口气:“我懒得理他了,他欺骗我。”
  边伯贤之前和老板的关系一度好到让高个觉得反常,他甚至认为老板快要关了书店去粥店当老板娘,于是他兢兢业业,生怕边伯贤一个不满意就把他辞退了。
  入了冬,小镇里湿冷刺骨,高个帮边伯贤把竹椅搬近店里,在他脚跟前放了个暖炉,边伯贤被热量熏得暖呼呼的,一会又觉得背上痒,但穿的衣服太厚,自己又够不着,只好叫在柜台对账的高个来帮忙。
  “只要有人骗你,你就不理他吗?不理多久?一个星期?一个月?”高个把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把他的衣服整理好。
  边伯贤躺平了,斜睨他一眼:“看情况。哥,你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那肯定不敢有啊,”高个连连摆手,他突然捂住嘴,满脸通红地跑向了内室。
  等到他出来,又坐回柜台前,边伯贤抻着脖子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昨天小黑邀请我一起吃冰棍,我没能拒绝诱惑……所以……”
  边伯贤把口袋里的手套扔到高个脸上:“这个天气吃冰淇淋,你没病才怪!”
  高个没回话,估计是知道自己错了,边伯贤却想到三个月前自己扔在垃圾桶里的樱花瓣:“你之前倒垃圾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不当季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倒过垃圾?我们的垃圾不都是小黑扔的吗?”高个很茫然,什么叫奇怪的、不当季的东西?
  “行了吧,你还好意思指使小黑。”边伯贤翻了个白眼。
  
  “话说,”一会后,边伯贤突然笑了,“我昨天晚上去闲逛的时候看见花店的小妹妹了,她长得可漂亮了,听说你跟她关系不错?”
  “嗯,我们俩一起长大的,我搬出镇子前一直住在她家隔壁。”
  边伯贤从椅子上弹起来:“走,咱们搬家。”
  
  
  十一、
  边伯贤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最有可能喜欢的人就是那个花店姑娘了,她是镇子上最好看的女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快三十了也没嫁人。
  简直是太妙了!
  高个在镇子上的房子没有卖掉,但是他被小黑妈妈推荐给自己,来到书店工作之后,就一直和边伯贤住在一起,现在他们俩坐在小黑爸爸的小型卡车上,正和他们的日常用品一起被送往高个的房子。
  高个在边伯贤店里干了整整一年,原先房子里落灰量也挺惊人,他们把行李放在院子门口,便开始进行清扫工作。
  今天天气挺好的,冬日的暖阳在窗子外带来令人神清气爽的温度,他们在阳光下擦桌子、床板,拖地,扫灰,安置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
  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正午时分,边伯贤准备去隔壁和花店姑娘打个招呼,就看见高个和花店姑娘在自家门口聊天。
  “你好,我是边伯贤。”边伯贤走上去,抬手想揽住高个的肩膀,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个头,只好讪讪地把手收回来。
  花店姑娘看着他滑稽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她问高个:“你朋友?”
  “我老板,我在他的书店打工。”
  “你真漂亮。”边伯贤十分直接,他的表情让花店姑娘笑得更加开心。
  这还是冬天,你就不能克制一点?高个推着他往屋里走:“我们回去吃午饭,下午还要回店里,你别忘了小黑在帮我们看店。”
  
  
  十二、
  起初高个是反对搬家这回事的,边伯贤想以“小镇从头走到尾也就四十分钟”来说服他,高个无奈地告诉他,自己家走到书店需要半个小时,每天来去的路程很浪费时间。
  边伯贤说,那好吧,那我去粥店老板家住,他们家到花店可近了。
  高个说,你去吧,你去我就辞职!看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这么多事!
  边伯贤被他激怒了,吼道,平时也只有你一个人做事你不也都应付过来了!
  这话说完之后两人都愣住了,边伯贤觉得有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让他抬不起头,他只好上前拍拍高个的手臂,说,这么长时间真是为难你了,最后一个月我会多给你开一些工资。
  高个猛地推开他,眼睛里全是悲伤以及无助,他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有没有心!
  那你跟我一起搬家不就都解决了吗。边伯贤正在诡辩。
  你以后会给我多开工资吗?高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当然可以。边伯贤痛快地点头。
  于是高个就被每个月多一百块钱工资的陷阱被拐骗回了自己家,他很久之后才意识到,住回自己家,一个月的水电费都不止一百块。
  
  
  十三、
  好在边伯贤还有点良心,他买了一辆小电驴,每天开着它载着高个从家里去往书店,当然,他也开着小电驴载着花店姑娘兜风。
  他们的早饭偶尔在粥店解决。边伯贤已经不生老板的气了。
  边伯贤和老板会避开高个聊天,比如边伯贤又做了自己吐花的梦,梦里始终没有看见一张人脸,还有这个月吐了几次花,之类的,旁人看起来就是疯子的对话。
  高个本来是觉得边伯贤有秘密瞒着自己很不好,但是边伯贤和老板的和好如初又让他开始恐惧自己的就业问题。
  于是他百般示好,就差没跪下来给边伯贤洗脚,他可不能让边伯贤被撸去做粥店夫人了。
  
  
  十四、
  “你这下可被我逮住了!”边伯贤拼命拍着高个的房门,“出来!不然我扣你工资!”
  “谁稀罕你那点工资!”高个在房间里回嘴。
  安静了一会。
  高个打开房门,摆出可怜兮兮的面孔:“别,我工资就那么一点,经不起扣啊,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要不是我们的邻居——也就是你的青梅竹马好心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我被你骗了!”边伯贤叉着腰,高个觉得他现在十分像在教训小黑的小黑妈妈。
  “我不是故意的啊……”
  “你不是故意的!”边伯贤的音调一句比一句高,“你在我这干了一年多!准确地说是一年零两个月!你每天跟我在一起吃喝拉撒!你竟然一直没告诉我真相!”
  “别说得这么恶心……”高个被边伯贤扬起的手掌吓得后退,“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骗你说我比你大,饶了我吧!老板!”
  边伯贤喘着气,想要平息怒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直到高个上前,揪住边伯贤的棉袄袖子:“我错了……”
  “噢,你像粥店老板家养的那只金色的大狗。”边伯贤嘲讽他。
  “怎么样才能消气?家务我承包一个月?扣我一百块工资?好吧两百块也可以……或者……需要我给你一个拥抱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高个话音未落,边伯贤便嫌恶地推开他,捂着嘴冲向了厕所。
  高个赶忙跟上去,无奈边伯贤把门锁了,他只能在外面叹气:“就算你嫌弃我……也没必要到要吐的程度吧……”
  
  
  十五、
  边伯贤在咖啡店里等人,大约过去十分钟,一个男人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为什么不打电话,一定要见面吗?”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却模模糊糊听不太真切。
  “想正式一点罢了,今晚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和我在音乐喷泉见面吗?”边伯贤红着脸问他。
  
  边伯贤怀疑这些梦在整自己,如果它们有那么一点点善意,也不会只让镜头对准边伯贤的脸,他现在可算知道了,着诡异的梦里只会有他一个人是完全清晰的。
  他本就没打算在这个镇上待一辈子,他总会回去的,而植物园里的樱花树、音乐喷泉、最近在梦里出现的咖啡店,这些东西都是M市的景象,所以说这是他对未来的预知吗?
  他最近正因为被花店姑娘甩了而头疼呢,那个漂亮的女人说,她从小就喜欢高个,但是高个对她没有想法,边伯贤觉得自己应该搬回书店了,但是搬过来两个月就回去的话……就算加两百块钱高个也不会同意的吧,而且搬回去之后自己的小电驴也会被闲置。
  边伯贤想了想,反正还有时间,不如就先住在这再想别的办法吧。
  他的口中又冒出花瓣,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十六、
  春天来了。
  边伯贤近来越发虚弱嗜睡。
  老板说,你这样不行,我们还是回M市看看吧。边伯贤摇摇头说,再等等,再等等。
  
  高个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怎么了,单纯地认为他是因为气温的上下浮动而染上了小感冒。于是高个每天都给他穿很多衣服,让他在被子里闷着,如果边伯贤一定要出门,高个一定要紧紧跟随,边伯贤日渐消瘦,高个怕他在街上晕倒。
  晚上的时候,边伯贤裹着被子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高个端了小板凳小板凳,坐在他斜前方,双手焐热他冰冷的脚,然后脱了他左脚的袜子帮他剪指甲。
  “哥,您什么时候才能病愈啊?感冒一个月,我都怀疑您是想奴役我干这干那装出来的了。”自从高个的谎言被揭穿后,边伯贤要求他每一句话都用尊敬阶,并且让他承包三个月的家务。
  苍白的边伯贤慢悠悠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故事吗?没有的话就给我讲讲你的人生经历吧,我好像不是很了解你。”现在还不了解的话,很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我也没什么人生经历啊,你想听什么?”高个专注地捏着他的脚趾,指甲刀发出清脆的声音。
  “比如说,你不是去M市读大学吗,读的什么专业,毕业后在哪里停留,是否有工作,交过几个女朋友,最后为什么回到镇上,你的父母现在在哪里居住,这些问题,你可以回答一下吗?”说完边伯贤咳嗽了两下,好在没有呕吐感。
  “我学语言的,波斯语,大学的时候交了一个男朋友,”高个看出了边伯贤的惊讶,撇撇嘴,“看不起同性恋?”
  “你接着说。”边伯贤打算等会告诉他自己想了什么。
  “毕业之后我们都在M市找到了工作,我父母也都搬到了M市。双方家里也都还好说话,我们就住在一起了。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我被外派,没有人知道我在哪,没有人知道我是死是活——我在比较特殊的部门从事和我所学的语言相关的工作。所有人都以为我失踪了,而且警察局不会处理家人的报案。我一走就是五年。回来的时候……”高个没有再说下去。
  “我懂了,移情别恋是吧,”边伯贤向前倾身,拍了拍他的头,“你真惨。”
  “所以我回到了镇上。我不想再待在M市。我辞了工作,我从来没有如此怨恨过我热爱的这门语言。”
  “我已经不计较你说敬语还是平语了,然后……你需要一个拥抱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高个张开双臂,把裹在被子里的边伯贤捞进自己怀里:“虽然有点嫌弃,勉强能接受吧。”
  “那个,我是想说,我不是看不起同性恋,而是粥店老板,他是同性恋,你们俩可以考虑一下对方。”
  “别把我和他凑一起。”高个推开他,拍拍他的脸颊。
  “你的手是不是刚刚摸了我的脚?”
  
  
  十七、
  边伯贤越来越确定自己快死了。
  他吐出的花瓣有时还掺杂了血,怕高个听见自己的咳嗽声,他只好锁上房门,闷在被子里,声称自己感冒了需要休息。
  他仍然做着那些怪光陆离的梦。
  
  但他梦见了后续,他看见自己奔向了谁,然后大声说:“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周围的行人有些厌恶地走远,有些好奇地凑近。
  边伯贤依然看不见除了自己的任何一个人的脸,但他知道被自己表白的是那个和自己在樱花树下散步、在咖啡馆见面的男人。
  在等待男人回复的时间里,看着这一切发生的边伯贤还处在震惊之中,自己喜欢男人?
  其实他在梦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那个男人的出现总是带给他一种被填满的感觉,就好像心上有一块空缺被塞上了,是那种完整到想要流泪的感动。
  或许我等这样一个人很久了,或许我在梦里爱上了他。
  
  梦里的模糊的五感在某一刻突然变得细致而真实,边伯贤仿佛闻见了公园里的樱花香味,听见了周围人为梦中的自己加油打气,他的后脑勺被托起,他看见夜空中的星和月。
  ——男人吻住了边伯贤。
  他们的嘴唇分开的时候,梦里的边伯贤吐出了一朵完整的樱花。
  朦胧着眼睛看见樱花瓣在空气中飞舞,他在花中捧着花,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笼罩着他,亲吻着他。他被爱意填充,塞满,他的人生突然变得完整,他的灵魂印刻上那个男人的样貌,他看见自己张口,流着泪说:我爱你。
  仿佛身临其境,似是在经历一场美丽的花事。
  
  边伯贤通红着脸醒来,他抚摸着自己的嘴唇,甚至怀疑有人在夜晚来到房间偷偷吻了自己。
  这感觉,不能再正确了。
  边伯贤在等,等四月,樱花开遍的时候,他会去M市找男人。
  他一定会在哪个地方等待自己的,边伯贤这样坚信。
  他应该能活到那个时候。
  
  
  十八、
  边伯贤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收拾着行李,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他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边伯贤先是去找粥店老板,他说,你是我在这交到的最好的朋友。
  然后他去找高个,他说,我会把这个书店转让给你,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记得照顾好自己,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兄弟,感谢你陪伴我这么久。
  最后他去小黑家吃了次晚饭,小黑一家都很照顾他,离开前,他把小黑拉到一边,问他,你妈妈是不是说我从家里的阳台上摔下去,脑子摔坏了是个傻子,你才对我这么好的?
  小黑点点头,又摇摇头。
  边伯贤笑着说,她骗你的,我不是摔下去的,我是自己跳下去的,我家住二楼,我摔不傻好吗。
  然后边伯贤在小黑惊恐的注视下离开。
  
  
  十九、
  高个拽着边伯贤的行李箱:“真的要走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边伯贤把自己的箱子拖走,放进后备箱。
  “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你有没有心!”
  边伯贤转身,眼睛涩涩的:“你就不能换句话?我有心,我会想你的,但是我现在不得不走。”
  高个的眼眶也红了,边伯贤猛地发现高个最近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太好,他说:“好吧,随你的便,你说我们以后应该再没有机会见面了,呵,反正你觉得无所谓。”
  “我不是无所谓,我……”边伯贤没有说下去,他克制住了想给高个最后一个拥抱的冲动。
  边伯贤坐上车,向他挥手:“记得想我。”
  车子开出去,边伯贤的眼泪同时落了下来。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遇见了这么多真心对他的人。
  
  
  二十、
  高个来店里的第一天,边伯贤给他进行了一个简易面试。高个说,为什么要面试?我不是已经被录用了吗?
  边伯贤摇摇头,我们总得补个形式,还有,你要记住,在这个店子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最好不要有太多提问。
  边伯贤的古板、要强面具在一次和小黑强猫的行动中全然碎裂。那只花猫不喜欢边伯贤,它还挠了他,边伯贤却硬是要将它抢过来,小黑差点和他打起来,高个赶紧冲出来劝架,他突然觉得,他的老板可能真如小黑妈妈所说——是个傻子。
  高个帮边伯贤清理书架,给他做饭,帮他对账,他照顾着无所事事的边伯贤,就这样过去了很久。
  后来镇上来了一个好看的男人,高个觉得边伯贤的魂都被那人勾走了,他没事就往粥店里跑,自己只能和小黑作伴,当然,高个也无能为力,毕竟那个男人来自M市,边伯贤的故乡,他们总有很多话可以聊。
  日复一日,某一天午后高个正在店里看书,一阵恶心感袭击了他,他咳嗽,干呕,最终吐出了大把的玫瑰花瓣,他赶忙合上书,冲向厕所,刷完牙之后赶紧清理现场,把艳红的花瓣都冲进了马桶。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情况却没有半点好转。
  后来边伯贤决定搬家,高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随他去了,边伯贤撩拨着邻家的好看女人,高个在书店里猛地咳出花瓣。
  高个问小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小黑回答,我妈说不能早恋,但是我背着她找了女朋友。
  你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
  我最近才总结出来的,大概就是我拼了命地想对她好,想让她好,以后想和她结婚生孩子,吃饭睡觉都在一起,每天每天不分开,我想照顾她直到我们不得不分离的那一天。
  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嗓音并不影响高个对这番话的信服,他点点头,然后他开始给边伯贤剪指甲,把在沙发上睡着的他抱回床上,借着走廊的灯光打量睡梦中的他,每天坐边伯贤的小电驴去店里的时候死死地抱住他直到他受不了,让高个别那么用力。
  他看见边伯贤和老板在小镇里散步,然后他又开始咳嗽,他习以为常地走向厕所,锁门。
  
  
  二十一、
  边伯贤在植物园等了一整天,然后在咖啡店等了一整天,接着在音乐喷泉旁等了一整天,最后他因为高烧加上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病房里。
  母亲摸摸他的额头,告诉他,他已经昏睡了两天。
  边伯贤还不能说话,他的嗓子很疼,他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母亲搀扶着他到厕所门口。
  他把自己关进去,无声地呕吐起来。他的花瓣越来越多了,多到仿佛下一秒就能塞满他的胃袋、食道,甚至来到气管。
  他捂着自己的嘴,憋红了脸才没咳嗽出来。然后他撑着马桶的水箱,流下眼泪。
  边伯贤又想起了一些事,他的病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想起那天晚上,高个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准备睡觉,他坐在柜台前,随手拿了一本书,打开的那一页上有一瓣玫瑰,他抬手去碰,想着是谁放了个这么浪漫的书签。不久后他回到房间,刚盖上被子就开始了呕吐——剧烈地、毫无征兆地。第二天起来,他忘记了这一切。
  
  他知道高个喜欢自己,如果不是这种喜欢,没有谁能受得了自己的反复无常,枯燥无味。自从高个来了店里,他从来不让边伯贤搬书、清理书柜,他嚷嚷着让边伯贤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拿着实在不多的工资做好了老板、打工仔、家政妇的所有工作,边伯贤除了拿着扫把在地上挥一挥就只需要在竹椅里躺着做梦。
  但他不确定,他不是同性恋,可是他很依赖高个,他对高个的好,是毫无保留的支持与依赖,他们简单地生活在一起,平淡,温馨。高个甚至给他剪指甲,在他感冒的时候每天给他熬鸡汤,营养过剩到边伯贤的额头上冒痘。
  后来他觉得高个实在是太好了,自己很对不住他,于是想把自己还剩下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他,他曾向往过的花店姑娘,他最喜欢的小黑的花猫,他的同性恋朋友,他的书店,他的小电驴。
  他执着于梦中虚妄的身影,却扔下了爱他的人奉上的炽热心脏。
  
  直到他终于想起那片玫瑰花瓣。
  按时间推算,高个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他必须回去见一见他。
  
  这和想起梦里那个人的感觉不一样。边伯贤觉得自己的心裂成了一瓣一瓣的,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捧碎樱。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找错了方向。
  
  
  二十二、
  边伯贤再次昏迷,在他准备出院回到小镇之前。
  母亲找来了金珉锡医生,这位医生是边伯贤的高中同学。
  边伯贤醒来的时候,和母亲一样两眼下方乌青的金珉锡询问他,想不想吃点东西,边伯贤点头,母亲赶忙把粥端过来。
  边伯贤被金珉锡扶着坐起来,他也顾不得这里有外人,用嘶哑的嗓音质问母亲:“我为什么要跳下阳台?我知道我是自己跳下去的——不要再欺骗我了。”
  说完,边伯贤开始咳嗽,吐出了许多樱花瓣。
  母亲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终于停止下来的时候,边伯贤还是严肃地看着母亲:“我想起了一些事,不成整体,都是些零散的片段,我到底忘了什么?”
  “伯贤,”金珉锡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我是你的心理医生,等你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谈谈,我会把所有的事告诉你。”
  
  
  二十三、
  高个和小黑坐在书店门口聊天,花猫趴在高个怀中。
  “边叔叔说他不是不小心摔傻的,他是故意摔傻的!”小黑告诉高个。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高个给花猫顺毛,“而且他不傻。”
  “边叔叔还说让我没事就来帮你看看店,他说你太老实了,他怕你被人忽悠。”
  “嗯。”高个敷衍地点头。
  “边叔叔还说,他梦到了他心爱的人,他想回去找那个人。”
  “但愿他不会失望。”高个把花猫放在地上,约好的车已经开过来,高个起身去门边拿自己的行李。
  小黑和蹲在地上的花猫一起目送他上车,开车前,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叔叔你去哪啊?”
  “去找我心爱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接受我。”高个这样回答他。
  车开出去了十几米,小黑又想到一个更迫切的问题,他追着喊道:“叔叔你还会不会回来啊!叔叔你就这样把钥匙给我了?叔叔!朴叔叔!”
  
  
  二十四、
  那样漫长的时光啊,怎么会几句话就说尽了。
  边伯贤的身体状况总算好了一些。母亲太过伤心便去了病房外,金珉锡缓慢地道出实情。和他梦到的以及高个讲的故事几无差异。
  他的爱人抛弃了他,他绝望地徘徊了两三年,然后从家里的阳台上跳了下去,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事情记不清了,这时候他希望之前一直为自己心理疏导的金珉锡给自己做个暗示,让自己忘了那个人。后来他因为头部受伤,已经不适合继续高强度的会计工作,便辞职去了小镇。
  边伯贤梦到过这样的场景——他被那个人环抱在怀,听他说自己的家乡多么美丽,他想在工作之余和他去那住一段时间,边伯贤应下,然后转头给他一个吻。
  
  结果他们可不止住了一段时间,那可是一年半,高个明明可以选择再也不来打扰自己,或者告诉自己一切,比如——我没死,我爱你,之类的,他却偏偏选择了一直默默在他身旁守望。
  
  我应该报复你吗?
  你用一个梦境和一个谎言,让我魂牵梦绕。
  我该恨你的吧,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被抛弃和被欺骗。
  
  边伯贤又开始咳嗽,这次他吐出的花和血染红了被子。
  他迷蒙着泪眼,用带血的手捶自己的胸口,直到这一阵的发病结束。
  他笑了。
  要什么救赎和原谅呢,我们还是一起下地狱好了。
  
  
  二十五、
  边伯贤凭着记忆回到这个多年未归的家中时,那个人正在卧室里站着发呆。
  ——边伯贤快要不行了,他是用自己的意志力支撑着来到这里的。好在他清楚地记得地址和密码。
  那人听见响动,转过头来看他。
  边伯贤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全靠着精神吊着一口气,他冷笑道:
  “别发愣了,我不是幻觉,高个,或者说,朴灿烈?”
  
  
  二十六、
  朴灿烈很难想象,边伯贤知道真相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坐着和他聊天。
  “你失踪这么多年干什么去了?”
  “我签了保密协议……”朴灿烈刚开口就被边伯贤打断。
  “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边伯贤恶狠狠地盯着他,虽然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毫无威胁。
  朴灿烈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你可以当我去某一个遥远的国度修房子搬砖头去了——我真的不能说。”
  “你还会再去吗?”边伯贤依旧皱紧眉头。
  “不会,我以后……”
  “我不想听你未来的规划,”边伯贤顿了顿,“你知不知道你要死了?”
  朴灿烈一愣:“这是一种比喻吗?比如说你想杀了我之类的?”
  “我可不想让你的血脏了我的手,”边伯贤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吐花来着,玫瑰花瓣。”
  “你怎么知道?”朴灿烈下意识地捂住嘴,五分钟前他才吐了一次。
  “你有喜欢的人了?”边伯贤别开视线,“我回了趟小镇去找你,小黑说你要去找你心爱的人。”
  朴灿烈本就惊讶于自己吐花的事被边伯贤得知,现在又知晓了边伯贤回去找他,这是什么剧情发展?
  边伯贤咬牙切齿:“你敢说你心爱的人不是我,我们就一起死吧。”
  然后边伯贤抬手把愣神的朴灿烈拉过来,揽住他的脖子,抬头吻他。
  
  ——动作熟练得像是曾做过上千次。
  
  
  二十七、
  边伯贤想念得快要发疯了,他太久没有亲吻朴灿烈。他粗暴地对待朴灿烈的嘴唇,一会吮吸一会啃咬,朴灿烈不敢乱动,任由他把自己的下唇咬破。
  边伯贤睁开眼瞪他,朴灿烈赶忙以同样的热情回应他。
  只是亲吻,只是思念。
  
  他们松开对方。
  他们的口中出现了两朵花。
  
  边伯贤抱着朴灿烈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当然,朴灿烈也没好到哪里去。
  
  
  二十八、
  “你别想多了,我就是怕自己死了罢了。”
  三个月以后,他们回到小镇上,边伯贤终于愿意向朴灿烈解释“花吐症”,他汗津津地缩在朴灿烈怀里,简直不想回忆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觉得你说的话太矛盾了,”同样未着寸缕的朴灿烈揉捏他的腰侧,“明明是要心意相通,才能……”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给我闭嘴,”边伯贤咬他一口,“你当初费尽心思把我追到手,不应该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吗?”
  “对对对,我错了。”朴灿烈忙附和道。
  
  回到小镇后,朴灿烈一个人睡在家里,边伯贤住回书店,没眼力见的小黑又抢着帮边伯贤做事并且求夸奖,朴灿烈只好去找粥店老板抒发内心的苦闷。
  
  
  二十九、
  “我确实很对不起他,可我又觉得我太纵容他了……”朴灿烈喝了口水,他已经被边伯贤无视一上午了。
  “挺好的,”老板笑着说,“就这样过去一辈子,不也挺好的吗。”
  
  “朴灿烈!”边伯贤骑着小电驴抵达了粥店。
  “来了来了!”朴灿烈对着老板无奈地摇摇头,跑向门口。
  
  “谁昨天说要寸步不离,每天都对我好直到我原谅为止的啊?”边伯贤早就把小电驴的驾驶重任交给了朴灿烈。他坐在后边,一只手抱着朴灿烈的腰,一只手在他背上狠掐。
  “嘶——”朴灿烈艰难地把握住了方向,终于忍不住回嘴道,“你昨天还说就算你之前不认识我也会回来找我呢,还有,你说你不怪我了,活着回来就好……你还说你两次栽在我身上——啊——”
  边伯贤摸到他大腿上掐了一下:“我诚实那么一两次还被你拿来利用,你说你当初费尽心思把我追到手……”
  “我错了我错了!”朴灿烈只求他下手轻一点,“我这不是太爱你了嘛,你对我有一点好我都忍不住拿出来炫耀啊。”
  “谁只对你一点好了……”边伯贤念叨着,然后埋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上述条件无效,你又说谎。”
  “而且——”边伯贤终于搂紧了他,“你再爱我也不能成为理由,因为我总是比你爱我多一点爱你的。”
  
  ——看在边伯贤突然表白的份上,朴灿烈选择性无视了当初是边伯贤费尽心思追到自己的事实。
  边伯贤做的那些梦,并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三十、
  书店门口的樱花开了。
  书店的两个男主人以及小黑家花猫生的第一只小猫都在树下抬头赏花。
  
  人生翻过许多篇章,他们分离,然后又相聚。
  那些如梦一般闲置在大脑角落的奇幻片段,终于渐渐被遗忘。
  只是每年春天,樱花盛开,他们看着树梢的嫩红,恍惚间记起,他们曾经历过一段美丽而疼痛的花事。
  
  好在,樱花总是随着春风盛开。
  他们在花下,在风中,在时间之后,始终牵着心爱之人的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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